每个少年都会有各式各样的梦想,安永钢也不例外。小时候,家里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透过它可以看得很远很远,世界仿佛一览无余。少年安永钢常常站在那里“看世界”,看着看着,世界便装进了他的心里。“我从小就喜欢海,当站在海边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它是通往世界的。海的那一边,就是另外的一个国度和世界。也许,年少的憧憬注定了我长大后的远行,只是没有想到,那一走,时间竟是那么地长,而路途又是那么遥远。”安永钢说。

本期嘉宾:安永钢

京创时代(北京)科技孵化器有限公司总裁、中国与全球化智库(CCG)理事、欧美同学会金融委员会委员、欧美同学会商会会员。

90年代,安永钢成为了中国较早的一批通过面试考核后直接被跨国企业录用的职业经理人,飘洋过海到了东南亚。“当时中国的商业环境以及基础设施还没有今天这么完善,一种能出去向国外学习企业管理知识的愿望和冲动,是我们这些早期在海外工作学习生活的人的精神动力。”

初到东南亚,对于安永钢来说像是闯入了一个既新鲜又陌生的地带,在生活和工作上充满了各种不适应。他努力让自己融入环境,慢慢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与欧洲和北美不同的是,东南亚的工作环境特色之一是具有多元文化相融合的属性。比如说,它们有众多的本民族语言、有以英语为工作语言的语言环境,老挝、柬埔寨、越南有着与法国文化结合的要素。而缅甸、马来西亚、新加坡又混合着英国文化的特点。所以,同是英语的工作环境,缅甸有着缅甸式的英语,而新加坡又是典型的Singlish(新加坡英语)。”安永钢笑称。

正是由于东南亚的文化多元性特点,许多跨国企业在分业务片区的时候,会把相同或相似的文化、宗教甚至语言,以及有共同文化历史记忆的国家分为一个片区。像老挝、缅甸、柬埔寨、泰国,以及南亚的斯里兰卡,常被跨国企业划为一个片区。这是考虑到,南传上座部佛教在这些国家是主体宗教,以巴利文为语言载体的佛教经典,是它们共同的文化与宗教基石。所以,有经验的跨国企业都在鼓励高管来学习东道国文化、掌握当地的语言。就这样,安永钢被派往缅甸学习。

“由于缅甸是我所管辖的东南亚片区中,文化、历史、政治、经济、民族最具挑战性和复杂性的地区。所以,我下定决心进入仰光外国语大学,全日制来学习缅甸语言文学。”

学习小语种的艰辛可想而知,然而由此带来的收获也超出了安永钢的想象,学的是语言,但又不仅仅是语言。“在南传上座部佛教文化圈里,当你学会了一个国家的语言,就等于在整个南传上座部佛教文化片区中打开了一个文化之窗,它所蕴含的文学、艺术、历史、哲学、宗教、政治与经济等也都因为掌握了东道国语言而理解地更加深邃。”

与此同时,那段在缅甸学习、工作的日子,还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在局势紧张的时候,他也免不了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比如做售后服务,路过战区的时候,前10公里就要下车,要穿防弹背心……”,“还会在出发前告诉秘书在我的抽屉里有一封留给妈妈的信,如果万一……公司也有相应的规定,各大区的区总和副总不能同时坐一架飞机,因为当时在东南亚、非洲和拉美等地区,很多飞机是都超期服役的……这些经历深深影响了我们的生死观。我们现在对待名利和金钱,都会看得很淡。”安永钢淡淡地说。“在东南亚冲突地区,我们常常能看到很多女孩子十几岁就拿着枪坚守在阵地上,也许冲上去,生命就消失了。”

这是一位典型的白羊男,总是一幅无畏无惧的“超人”模样,他的身上有着爱冒险、慷慨、一旦下定决心,便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英雄主义气概。在他的字典中没有“放弃”“失败”等负能量字眼,在严酷环境的挑战下,安永钢迎难而上,成为我国第二位取得缅甸高校毕业证书的海归。这在他看来,有喜悦,更有期待,“我觉得这也意味着我们应该加快与‘一带一路’国家学生交流学习的步伐。在这一点上,我想欧美同学会有着其他组织所没有的为‘一带一路’作贡献的优势。因为,我们有非常多的学长们曾在‘一带一路’小语种国家工作、学习、生活,掌握了他们的文化、语言,这是独特的竞争优势。目前,‘一带一路’倡议也需要更多掌握‘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小语种语言、文化的人才。”

文化创造美好,美好需要文化。安永钢坚定了自己走“学者型企业家”之路的决心。他继续深造,报考硕士的时候,他有多个学校可供选择,比如中国香港、英美的大学。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选择了新加坡,“主要是因为新加坡是东南亚经济、商业、金融重镇,而新加坡国立大学也有着全球领先的商学院,选择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可以使我在东南亚地区的商业知识系统化。同时,新加坡也是我所服务的跨国企业在东南亚区域的总部所在地,我们在企业投资、并购、贸易方面的整个流程,都可以依托于新加坡先进方便的金融系统和优质的商业环境。”

在东南亚工作学习十多年,安永钢一直保持着中国护照、中国国籍,没有申请任何国家的绿卡,他表示,“这是由我出国工作的初衷所决定的。当时中国的经济与生活环境并没有现在这样好,我们是憋着一口气出去学习国外先进的商业与管理知识,想把有益的经验拿回来,使之为我所用。一直保持中国国籍,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可以义无反顾归国建设家园的路径。”

安永钢认为,中国需要大量熟悉国际商业环境、理解国际规范,并能把个人发展与国家进步紧密相连的人士,为国家的发展尽到自己的一份力,而这“力”所带来的成就感与在国外为跨国企业服务所取得成绩的满足感是截然不同的。安永钢打了个比方,“就像一个建设者如果亲眼看到,在自己的祖国,一座楼房、一座桥梁、一条道路上,凝结了自己的智慧和汗水,会倍感欣慰,这种幸福感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换取的。爱在眼底心间,建设者会感到城市就像是在自己的手中,通过自己的努力,设施在一点点完善,环境在一点点变得更加美好,这是在异国工作难以得到的感觉,或许就是中国人特有的家国情怀。”

没有绿卡的日子,尽管遇到了诸多不便,但在安永钢的心中一直怀着一个“中国梦”,希望自己回国去尽一个海归赤子的义务和责任,把自己的所学献给祖国。他认为作为一个中国人,无论走多远,总是心系祖国,而能够归来身在祖国倾心尽力的做一份贡献,这是一种无以伦比的获得感,这种获得感也最能让他拥有满满的幸福感。

创新正当其时,圆梦适得其势。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各国综合国力的竞争,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明确提出“聚天下英才而用之”的战略目标,国家、地方和用人单位引才项目竞相发力。

2015年,在“一带一路”的召唤下,安永钢辞去了年薪令人艳羡的全球企业高管职务,回国参与“一带一路”建设。

在安永钢看来,东南亚地区是可以实施“一带一路”项目的重要区域之一。“我们在那片土地上工作、学习、生活了十多年,在那儿不但留下了我们青春的足迹和许多美好的记忆,也孕育出许多商业经验的结晶。而中国则是我们的根基,是力量的源泉,有更广阔的市场空间与成长平台。这个平台与‘一带一路’倡议相结合,会迸发出巨大能量。它足够让我们放弃在国外个人所拥有的一切,义务反顾地回来,把中国好的产品、管理理念及发展经验,再带回到‘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建设我们共同的家园,而这种通过自身努力实现理想的途径,也可以使人生更有价值。”

对话

记者:回国后,您出版了《分享经济时代的云孵化——众创空间大众孵化体系的管理运营模式》,这是中国较早的解释新型孵化器运作模式的书籍,能简单跟我们网友介绍一下,何为“云孵化”?

安永钢:近年来,在前沿科技等领域,中国走在了世界领先的道路上。创新创造是一个国家发展不竭的动力,我觉得对于创新创业的培育和支持力度,应该在企业孵化器上有所体现。回国初期,我们看到大多数企业孵化器还是把精力集中在孵化器的物理空间上进行建设,而作为职业商人,我们在国外已经学习积累了更加先进的孵化器管理运营体系。它是用平台式的思维,在虚拟空间搭建成一整套完整的创业创新孵化体系,这就是在“云”理念的基础上,再与大数据相结合,并把虚拟空间与物理空间有机结合在一起的孵化运营体系。所以,我把国外有关孵化器的笔记整理出来,系统化地介绍给中国在新型孵化器实践领域的探索者们,以助于他们更深入地理解新型孵化器的管理运营模式。

记者:当下,高度竞争的商业环境,促使企业管理界不断思考,下一个经济模式将会是什么。在您去年的新书《互动经济——互动思维下的经济模式》中,您关注了互动思维下的经济模式。那么什么叫互动经济?您可以比较形象地跟我们介绍一下吗?

安永钢:西方的管理学者们常常要集中精力来研究科技与时代的进步下,新型的商业经济模式,如共享经济等理论。一个理论的提出,可以带动诸多商业领域的商业模式的创新与变革,颠覆性的经济模式一旦产生,将随之带来商业领域的变革和颠覆,以及社会组织和整个社会经济形态的改变。

互动思维是基于人类与生俱来的渴望即时动态关联的心理需求而形成的一种思维方式。互动经济则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基于移动端的新型实时交互平台,在相对自由竞争的环境下,充分发挥个人价值,以智慧为第一生产力,以创新为核心,从而建立起以垂直社群为载体、客户端体验为中心的新型社交、需求与供给关系的模式,这是一种深度释放互动思维,使人性得到进一步解放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经济模式。它所建立起来的新商业文明体系使商业回归到商业的本质,它将改变人们传统的思维方式、心理状态及生活方式,并将引发人类社会结构、商业文明和制度与法律的变革。

记者:其中,您提出了企业播客的概念,说未来很多企业会有自己的企业播客,给消费者带来有价值的内容的同时,还可以展示企业的产品,参与客户的维护。而说到移动视频直播,我们很容易联想到网红,企业播客是否是从网红转变而来?未来会不会有很多网红转型成企业播客?

安永钢:企业播客是一种互动经济时代出现的“新物种”,是在互动经济思维上发展起来的一种新型职业。它是集企业品牌、销售、推广,甚至企业文化、企业精神等集诸多要素于一身的综合媒介。我认为企业播客不一定是从网红转变而来,因为网红更注重娱乐化,而企业播客更加专业、垂直。大部分网红没有经过训练是不可以为企业服务的,因为不同企业的产品和服务是不一样的。网红的产品是娱乐,企业播客的产品是企业的产品和服务。但是,我想未来也不排除会有一大批的网红转型成为更垂直、更专业的企业播客。

记者:您提到,“互动经济这种基于交互、关联的生态构成的互动思维体系产生的互动需求与体验,必将带来无数商业模式的创新。”这样的创新可以体现在哪里?对于经济的发展能够带来怎样的帮助?

安永钢:其实,真正互动经济时代的到来,可以给所有企业带来整体上的改变和革新,包括科技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比如说VR、AR等虚拟现实技术,增强了现实环境与虚拟世界的关联系和互动性;还可以加快企业塑造品牌的过程,使企业的推广、宣传、营销都能以一种更为系统化的方式得以实现。这些都可以直接促进企业的发展,并带来经济的发展。

记者:您又提到,“相比传统经济,互动经济还是一个更关心人的情感世界的经济,它将给人类带来前所未有的感受”,比如说呢,这样的“关心”和“感受”可以体现在哪里?

安永钢:比如说现在日新月异的人工智能机器人。除了专业机器人以外,将来也会出现专门进行情感陪护的机器人,这种情感陪护的机器人,就是互动思维在科技的直接体现。

另外,互动经济本身也是一种可以更加直接便捷,随时以直播形式为客户服务、满足客户需求,使客户获得更好的体验的经济模式,这也是一种“关爱”的直接体现。

记者:在您看来,“全面互动经济时代的到来”,需要具备怎样的因素?

安永钢:我觉得首先是科技的进步,比如说人工智能更加智能化、移动网络更加流畅等;以及人文的进步,包括社会的认同度、企业家的认识程度;还有社会学者以及法律配套服务的完善度;我认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新时代社会道德观的形成。综合因素综合发力,才能使我们更加顺畅地迎接全面互动经济时代的到来。

记者:回国后,您除了相继出版多部专著以外,还在贸易领域做了一些工作,筹备垂直、可落地的“一带一路”项目,可否跟我们介绍一下?

安永钢:我们垂直的“一带一路”项目是根据“一带一路”倡议实践的不断发展,以及我们对“一带一路”认识的逐步提高而不断完善的。首先,在理论上,我们认为“一带一路”应该是双翼驱动的,即以基础建设为一翼,另一翼则是以文化、贸易、金融及以民营企业为主体的“一带一路”产业孵化园。因为丝绸之路自古以来就是一条贸易之路,而我们在“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建立的产业孵化平台,更是给走出去的“一带一路”民营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架设桥梁与纽带的平台,也是帮助“一带一路”企业走出去规避投资管理风险的有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