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想要深入了解一个城市,就得用脚底去真实触摸这个城市的脉络纹理,那么重庆就是海归建筑师齐帆的起点。从重庆出发,到宾夕法尼亚大学、香港大学,途经哈佛,再到全球各地,最后又回到了原地,一直致力于将“更新”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齐帆不觉得这是种结束,相反,关于“城市更新”的路,才刚刚开始。

 

齐帆

哈佛“读”重庆

高中保送到浙大建筑系,之后留学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硕士,如果不出意外,齐帆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会在毕业后选择留在国外设计公司工作或者回国。“我自己觉得这两个选择都并不是特别好,在学术方面我还想在行业里沉淀一下。”坦言对学术更加感兴趣的齐帆,最终的选择是去香港大学当老师。

在港大教学的两年中,齐帆和国内各大高校始终保持着密切频繁的学术联系,时间久了,这样一条令人艳羡的人生之路也不能再让他满足。

重庆,别称“巴渝”,以地理特征独特著称,是中国有名的山城。这里是齐帆的故乡,也是他离开多年也割舍不掉的地方。回到家乡,沿着儿时的街道细细走一遍,齐帆发现渝中半岛早就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但是新开发的土地已经趋于饱和,想要为家乡做出改变,只有尝试在“老城更新”这一块下功夫。“重庆这个城市很特别,都是山地,非常有层次特色。”齐帆聊起了他的“城市更新”计划。“旧城更新也正是我一直在研究的。”

2016年2月26日,一场名为“山城之上”关于重庆旧城更新的哈佛大学设计学院研讨峰会,在鹅岭二厂文创公园拉开帷幕,这是哈佛大学年度学术课题首次落户中国内陆城市。除了知名设计师、一流名校研究学者、城市管理者,这次峰会的形式完全对外开放,许多市民自发来报名参加,小小的汇报厅里当时座无虚席。而这次引发社会关注的学术交流背后推手就是齐帆和他的合伙人们。

牵线哈佛,原本是件“无心插柳”的事情,当时齐帆参与了鹅岭的一个山地板块项目,对于高校学术交流活动得心应手的他,想到是否可以完成这样一次“跨界”:从专业的学术维度和格局来梳理城市,再融合当地的文化特征,为重庆老城赋予生机。

“我们就把这个板块提供给了哈佛大学,当时的城市设计毕业课题,是由JoanBusquets教授和杨丁亮博士带领的。”齐帆和其他几个合作伙伴经过了多方运作,为许多并不了解重庆的哈佛学者,准备了大量的图片、数据、资料,展现老城的风貌。这个起初并不抱希望的举动最终却收获了喜人的结果:在18个备选的世界级城市中,重庆的热门程度排名第二,70多个哈佛学生选择到此调研。所有人开始把目光投向重庆这个中国的西部城市,对它充满了好奇。

汇聚了社会各界的声音,多种不同视角共同探讨重庆的城市更新之路,哈佛“读”重庆的活动给了齐帆很大的信心。“我们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吸引到更多市民和政府的关注,让市民和建筑行业直接对话,真正参与到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城市设计中去。”齐帆兴奋地说。哈佛解读重庆不仅仅是只对山城进行学术层级的剖析研究,更大的意义在于哈佛的设计会被重新整理,最终落地变成一个个真实的方案。“鹅岭版块”项目就是其中之一。

在纽约曼哈顿中城西侧,曾有一条1930年修建的铁路货运专用线,它在1980年功成身退后,曾一度面临拆迁的危险。然而,经过JamesCorner事务所的一番改造,这个被废弃的铁道竟然变成了一个独具特色的空中花园走廊——HighLinePark(高线公园)。高线最终存活了下来,并为纽约赢得了巨大的社会经济效益。高线公园的这种模式给了齐帆很大的启发。

鹅岭,位于重庆的中心地带,山体陡峭,植被覆盖,地理环境复杂但视觉感观极好。在重庆作为陪都时,许多国民党高官、美国将军、大使都选择在这里修建自己的私宅、官邸。沿着盘山的S型“三层马路”向上,步道两旁遍布了各种民国时期的历史遗迹,蕴含了极丰富的历史人文气息。站在山顶上俯瞰,嘉陵江从脚下缓缓流过。鹅岭,多少时代一时峥嵘,有人质疑它的衰落,却不知它沉默下的厚重积淀。对于这个项目,齐帆他们则保留了足够的耐心。

“这个山体我觉得很有价值,但我们并不想简单做成某种风格,而是要想办法激活山体中的各个板块。”身为土生土长的重庆人,齐帆更像是带着情怀去做这件事。

鹅岭所面临的的最大问题就是交通,虽然紧邻李子坝轻轨站,但是由于山体本身的复杂性,行走路线对于旅游、观光甚至是可达性都不够清晰。而齐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上山景观步道,“如果能让景观步道和山地结合,巧妙连接散落在山中的旧城版块,那么它就可以变成一个非常独特兼具景观和商业价值的地标。”

在重庆鹅岭这块土地上,齐帆让历史和创意得以相遇,他借鉴了各种国际格局的形式,再糅合起来最终形成切合重庆本地的改造。齐帆给鹅岭的定位是“国际化的艺术山体”,企图借艺术还魂再一次点亮鹅岭,未来的规划中他希望各种咖啡馆、画廊、民宿、文创公园所有和艺术相关的存在都可以在鹅岭之上毗邻相应。

对待鹅岭,齐帆像是对待一个可以眼见着迅速成长的baby,“我们会引导它往艺术方向去,依附着我们搭建的城市系统。至于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就让它按照自己的想法成长好了。希望它能变成像纽约HighLinePark一样非常有地标性的存在。”谈及此,齐帆的口吻变得异常激动,“我们想伴随着它成长,也希望重庆会因为这个项目变得与众不同。”

“山城之上”哈佛大学设计学院研讨峰会

城市的尺度有“几里”

早在2010年的香港,齐帆就和合伙人成立了一个专门用来“小打小闹”的工作室——“几里事务所”。不走高大上的路线,齐帆成立工作室是为了表现年轻人如何思考“尺度”。

“我们想要一个非常中国化的名字,而‘几里’就是中国表示数量的词,它代表了我们对尺度的想法。”齐帆说。“小到餐厅、建筑,大到城市的改造,我们一直在思考城市更新与尺度之间存在一种怎样的关系。”

浙江湖州的劳动路,是穿越了整个城市的中轴线,散落在两边的12个地块带有浓郁的徽派建筑风格,几百平到几千平面积不等。如何从“尺度”的层面去恢复它们?如何从尺度的角度去思考城市更新,而不是从纯粹的建筑形态去思考呢?齐帆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眼下太多的旧城改建中设计了各种诸如“玻璃盒子”“破屋顶”的元素,千篇一律,让齐帆觉得城市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用建筑的形态来限制设计,这不能称作和历史对话,我们身处当代,一定是立足于当代的眼界和姿态,要敬畏和尊重城市的尺度。”

跨领域、跨尺度,提供更多整合性的解决方案,就是他们目前的努力方向。不只是站在设计师的角度,才能慢慢看清城市系统运作背后的逻辑和轨道,这也是齐帆在摸索中体会到的改变,“对我来说最大的改变就是考虑问题变得更加理性了,与其作为一个被动的设计师,你有没有可能去参与改变一点点,能不能通过设计去推动城市的更新。”

“航迷”的暴走人生

不谈工作的时候,齐帆还有一重身份: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走达人,新加坡、日本、意大利、巴拿马、伊朗、英国、秘鲁、智利……他的足迹遍布了亚洲、欧洲、南美等多个大陆。齐帆说,他爱走路,只有徒步才能全方位地感知所到达的城市。

在日本熊野古道,身临日本传统密宗朝圣步道漫步;去智利马丘比丘山谷寻求“失落的印加遗迹”;在黄昏时分误入香港大屿山凤凰径附近的荒村,遇到狼狗慌不择路……这些都是齐帆徒步自然路线时的有趣见闻。

日本,齐帆拥有一年内去暴走五次的记录。在东京漫无目的地走,能走多远走多远。本以为会上演一出“迷失东京”,但齐帆却自信地说,整幅的东京地图都存在他的脑袋里了,“每个地方有什么建筑,有哪些设计,街口与街口之间距离是多少,在我描述东京的时候就全部浮现出来。这个城市我全部都走过,甚至有的地方走了不止一遍,所以根本不会忘记。”

能通过脚面接触大地的方式丈量城市的尺度,正是齐帆热爱徒步的原因。带着建筑师特有的敏感触觉,加之他天生对于城市强烈的好奇心,齐帆总会边走边想,“很多东西都是潜移默化的,你走得越多、看得越多,格局和眼界才能打开。”

除此之外,齐帆告诉我们,他其实还是个“航迷”。“我出行会尝试坐各种不同的航空公司,去不同机场转机,累积不同积分,研究各种航线。”通过转机的机会去体验不同国家机场和文化也是齐帆认知城市的一个途径。在一个人的时候,他会细细咀嚼那一段段旅程中的美好回忆。

齐帆说,他儿时的梦想是可以设计出一个机场。世界上的机场那么多,就像任意门,一打开,就能出发到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点。而齐帆的建筑旅途,现在正是起点。 (文章来源:阿客工坊。阿客工坊由三位东南大学建筑学子创建,一直以来坚持为建筑大行业内的设计师发声,平台已汇集了长三角、香港、台湾、日本等地上百家事务所,跨界建筑、规划、室内、景观、平面等多个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