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地理老师对我们说,我国地大物博,但许多矿产尚未勘探出来,而且还戴着贫油的帽子。你们以后要学地质,为国多找矿。光阴如箭,岁月如梭。现在离地理老师对我们的教诲已经过去了近70年,不知不觉我已退休20多载,并迈入耄耋之年。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百年,回想起我半个多世纪的学习和工作经历,为祖国工作的日日夜夜真是既充实又幸福。

“你愿意学孢粉专业吗”——“我愿意”

抱着“为祖国多找矿”的理想,1952年上大学时我报考了北京地质学院学习石油地质专业。1956年大学毕业,通过考试由高教部派出,赴苏读研究生。按当时苏方的要求,入学前需在国内经过俄语培训,通过两门哲学考试和两年实际工作锻炼。于是我1959年初正式赴苏学习。入苏前我接到高教部通知,要我改学古生物专业,具体学的门类到苏后再定。

到苏后我被派到苏联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学习。在选导师的见面会上,有十位不同古生物专业的专家都表示希望我跟他们学习。其中有一位曾作为苏联科学院代表团成员访问过我国,并帮助我国制订过第一个五年计划。她说,她对中国很了解,中国很需要孢粉专业的人才,所以希望我跟她学。对此,我表示愿意通过孢粉专业的学习,掌握更多寻找沉积矿产的方法。随后她又对我说,我知道你原是学石油地质专业的,现在改学古生物的孢子花粉专业,你要到莫斯科大学补学两年植物学等基础课,原来4年的研究生学习时间就要变为6年了。关于延长学习时间的问题,由我与你们大使馆商定,不过你自己要订一个6年的学习计划。听完导师这番话,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按既定4年时间完成研究生学习任务,早日毕业回国。为此我做了一个6年学习计划交给导师,还做了一个4年学习的详细总体安排,决定将所有节假日均用于学习。就这样,实际上只用了三年半时间就完成了基础课的补课和博士论文的撰写工作,提前半年通过博士论文答辩。1962年6月我提前回国参加到祖国的建设中。

1960年,作者(前排左二)在莫斯科大学学习时与同学的合影

三次中阿合作,科学研究增进两国友谊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做好援阿尔巴尼亚工作被列为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1969年,阿国寄来一批岩样,请求地质部(地质部几经更名和调整,现已并入自然资源部)地质所鉴定其地质年代。地质所非常重视,使用多种方法进行测试,其中孢粉测定工作由我所在的古生物地层室承担。阿国的岩样采自含膏盐的沉积岩。孢粉分析人员曾认为,这类岩石中不含孢粉,阿国也曾把这类岩样送往其他国家进行分析,但均未获得孢粉。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把专业人员集中起来,参与样品的分析、鉴定工作。我们改进了样品的分析方法,最终从岩样中分析出孢粉,并确定其地质年代。阿方收到结果后非常高兴和满意。阿尔巴尼亚工矿部等单位通过北京广播电台向地质部地质科学研究院发来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1974年作者(中)在阿尔巴尼亚与学生合影

第二年,阿方石油与天然气研究所派出三位专家到地质所考察孢粉研究工作,并带来第二批岩样进行孢粉分析鉴定。考察后两位地层古生物专家留在我室孢粉专业进行了一年的学习。经中阿人员共同努力,第二批岩样也发现了丰富的孢粉,以此建立了阿国中-新生代的孢粉组合序列和中-新生代地层划分的标准剖面,为阿国的地层研究打下了良好基础。

1974年,中阿双方签订了第三项援阿科研合作项目,包括为阿方培养孢粉研究和分析人员,帮助阿国建立孢粉分析实验室,以及应用孢粉分析研究阿国石油天然气形成年代及其运移规律等。根据合作项目需求,经部批准,派我和翻译一起赴阿工作。经过中阿双方共同努力,提前圆满完成各项工作任务。

通过三次中阿科学技术合作,阿国已能独立地开展孢粉研究,我们的援阿合作项目也得到了我驻阿使馆和地质部的表彰。

孜孜以求,开展大孢子研究

上世纪50年代,地质部地质所就开始了孢子花粉的研究,但随着地质工作的发展和深入,孢子花粉的研究已满足不了地层详细划分的需求,所以我们就探索运用大孢子的研究成果来弥补。

要研究大孢子,首先要从分析方法着手,原有的孢子分析方法获得的是小孢子(小于200微米),很少见到大孢子(大于200微米)。于是我们做了多种实验,总结得出了效果较好的分析方法,获得了较多大孢子。接着利用电镜扫描技术处理,得到纹饰结构清晰、易于鉴定的大孢子图像。

大孢子分析方法成功后,我们对全国广大地区多个时代地层中的大孢子做了大量研究工作,拓展了孢粉的应用范围,并取得了重要成果:一是,建立了从古生代到新生代多个时代的大孢子组合序列和对比标准;二是,运用大孢子提高了部分地层界线(二叠-三叠,三叠-侏罗系等)划分的精细度;三是,拓展了对某些沉积矿产的生成、时代和环境的研究;四是,通过大、小孢子分析结果的联合使用,取长补短,提高了孢粉研究的应用效率。在大孢子研究过程中,我们为相关单位撰写了上千份大孢子鉴定报告,还公开发表了20多篇文章,我国的大孢子研究一直处在国际前列。

不畏艰险,献身地质事业无悔

1976年,我国派代表团参加了第25届国际地质大会。大会通过我国在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地科联)的席位后,我们就参加了研究二叠-三叠系界线的项目。为了开展研究,国内成立了海相组和陆相组两个项目组。我院地质所负责陆相组。为了能在我国建立陆相二叠-三叠系层型剖面,我们在新疆、云南、贵州等十几个省(区)做了大量二叠-三叠系的陆相地层对比工作,最后选定了新疆天山南北地区,并以吉木萨尔大龙口剖面作为层型剖面进行详细研究。研究结果以专著公开发表,并于1993年获地质部科技进步三等奖。

新疆塔里木盆地三叠系中的大孢子

在进行二叠-三叠系界线工作同时,我们还配合地质矿产部西北石油地质大队在新疆做了大量地层古生物工作。特别是利用孢粉(大、小孢子),成功地进行了地层划分和对比,且在三叠系中发现了丰富的大小孢子和花粉。这些都是重要的生油物质和生油环境的标志。事实也证明,三叠系是新疆塔里木盆地主力生油层系之一。

地质研究是一门很有意义的实用科学,但也是一门需要艰辛探索甚至付出生命代价来研究的科学。地质人通常都要选择合适的季节进行野外地质考察和样品采集,野外考察中会遇到山崩、滑坡、山洪、泥石流等灾害和野兽等不速之客,但地质人从不退却,终身坚持找矿报国的初心,献身地质事业无怨无悔。

(作者系欧美同学会留苏分会会员,原地质部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古生物地层室主任,曾任中国孢粉学会常务副会长)